加快建设与企业绿色低碳发展相适应的金融服务体系五金自2004年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ESG）概念首次在联合国全球契约计划中被提出以来，经过20年的推广和应用，ESG理念已成为评估企业可持续发展和社会责任的世界语言，众多中国企业也正积极地将ESG理念融入企业核心战略和经营管理活动中。ESG所倡导的经济繁荣、环境可持续、社会公平的价值内核与我国“双碳”目标愿景以及生态文明建设要求高度契合。可以说，中国是ESG理念重要的推崇者，是可持续发展的重要践行者和推动者。

　　在践行ESG理念、企业绿色低碳转型中面临着巨大的资金需求缺口。2024年1月，习总在中央局第十一次集体学习时提出，要优化绿色低碳发展的经济政策工具箱，发挥金融的牵引作用。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对深化生态文明体制改革作出部署，提出健全绿色低碳发展机制。金融服务企业实现绿色低碳发展的关键是通过有效的制度安排，克服传统金融困局，提高市场主体绿色低碳发展的主动性和有效性。

　　金融服务绿色低碳发展的核心是以市场化原则引导更多的社会资本流向绿色产业。金融市场通过缓解融资约束、分散企业低碳投资风险、引导公民低碳消费以及鼓励机构增强信息披露等方式，将资本配置到绿色低碳经济领域，推动绿色低碳发展。据中国人民银行公布的《2024年第二季度中国货币政策执行报告》显示，截至2024年6月末，我国绿色余额达到34.8万亿元，绿色债券累计发行规模为3.71万亿元，绿色金融债累计发行1.54万亿元，为金融机构投放绿色信贷提供了稳定的资金来源。即便现阶段绿色金融发展已取得显著成绩，但现行的金融体系与实现经济绿色转型所需的金融服务系统仍有差距，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产品单一，金融市场尚未能解决好绿色技术创新的“动力”和“风险”问题。绿色技术创新具有显著的环境正向外部性，可缓解经济增长与生态环境之间的矛盾，加快实现经济绿色转型的进程。但对政府和企业而言，绿色创新活动的“动力”和“风险”问题尚未得到解决。一方面，与传统技术创新相比，绿色技术的研发周期更长、基础设施更少，需要更多的资金支持，以间接融资为主的金融市场对高风险的绿色技术创新投资显著不足。另一方面，金融作为现代经济的核心，既要为科技创新活动提供资金支持，又应为创新主体规避“风险”提供工具和制度安排。我国在支持绿色低碳发展的金融产品方面，依然以绿色信贷和绿色债券等传统模式为主，产品单一，覆盖面窄，无法充分满足投资者的多样化需求，这不仅限制了绿色项目的融资渠道，也使得许多潜在的绿色投资机会未能得到有效挖掘。此外，在金融产品设计和定价上仍存部分不合理之处，如风险评估方面，也会抑制绿色创新技术的研发和推广。

　　（二）资源错配，金融机构尚未能解决好“利益导向”与“社会责任”之间的矛盾。在推动绿色低碳发展过程中，金融机构作为重要的微观主体，发挥着关键作用。金融机构以“企业”形式存在于经济体系中，便会“追求利润最大化”，而这种逐利行为常常导致资金流向“两高”行业，严重制约绿色资源的自由流动，导致“资源错配”问题。企业实现绿色转型需要较长的时间，而长期性金融支持政策还比较单一，常见的绿色债券周期长且收益不高，关注超额收益的机构参与热情并不高，发挥的实际作用比较有限。尤其在法律保护体系不完善和社会认知不足的背景下，支持绿色低碳发展业务往往意味着金融机构必须放弃一定的短期利益，承担一定的“社会责任”。为此，愿意主动参与绿色低碳发展业务的金融机构数量受到限制，且大多数的目的是响应国家政策，而未将其视为核心价值目标。

　　（三）意识薄弱，金融从业者、投资者、消费者尚未能解决好缺乏“绿色化”素养的问题。首先是具备交叉学科背景的金融从业者仍显稀缺，专业人才匮乏和绿色技术应用难的问题成为制约绿色金融发展的瓶颈，限制了金融从业者对绿色低碳发展的深入理解；其次是投资者难以了解企业的环保表现和绿色金融产品的真实情况，无法准确评估其绿色性和可持续性，这种信息不对称限制了绿色低碳发展金融业务的发展；再者是由于绿色金融的特殊性和新兴性，高校和培训机构在对相关人才培养上相对滞后，人才供给与市场需求之间存在明显差距；最后是绿色消费环境尚未形成，相关绿色宣传、绿色倡导活动较少、消费者的绿色感知较弱，绿色消费意识没有被充分调动，对绿色产品和服务的支付意愿还比较低。

　　（一）自上而下的政策设计路径。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要把绿色低碳发展作为治本之策，这是我国在应对全球气候变化和资源环境挑战背景下的战略选择。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完善支持绿色发展的财税、金融、投资、价格政策和标准体系，发展绿色低碳产业。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进一步强调，深化金融体制改革，积极发展科技金融、绿色金融、普惠金融、养老金融、数字金融。政策设计要注重系统性和前瞻性，不仅要建立健全绿色金融政策，还需在法律法规、政策指引和标准体系等方面进行全面优化。这一系列政策举措旨在构建多层次、度的绿色金融体系，以激励金融机构和市场主体更多地投入绿色项目，推动绿色金融产品和服务的创新，确保金融资源有效流向绿色低碳产业，形成支持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良好生态。通过政策的引导和支持，形成全社会共同参与的绿色发展合力，为实现国家气候目标和可持续发展奠定坚实基础。

　　（二）自下而上的金融创新路径。在推动绿色低碳发展方面，自下而上的金融创新路径尤为关键。《决定》提出关于健全绿色低碳发展机制的一系列重大部署，标志着对生态文明体制改革的进一步深化。这一路径强调以金融市场为主导，鼓励金融机构和市场主体发挥积极作用，通过创新金融产品和服务，以实现资源的高效配置和风险的有效管理，引导公共及私人资金流入与缓解和适应气候问题相关的绿色产业。金融创新不仅包括绿色信贷、绿色债券等传统金融工具的多样化，还应探索碳交易、绿色保险等新型金融产品，满足市场对绿色融资的多样化需求。此外，还需依赖科技手段，如区块链和大数据技术，提升绿色低碳项目的透明度和污染物排放的可追溯性，引导公共及私人资金流入与气候问题相关的绿色产业。通过这种自下而上的方式，支持绿色技术的研发和应用，推动整个社会向低碳、高效的生产和消费模式转型，最终实现绿色低碳发展目标。此路径不仅能激活各类市场主体的积极性，也能为长期的可持续发展提供重要支撑。

　　（一）优化政策体系，充分发挥金融服务绿色低碳发展引领性政策的激励和撬动作用。尽管我国已初步建立了金融支持推动绿色低碳发展的“指导意见”“法律法规”和“规范”等多层次政策框架，但部分政策内容仍待进一步优化。一方面，在完善政策体系时，需充分考虑各地区在绿色低碳金融支持基础上的差异性、中央与地方政府利益目标的不同以及全球经济环境的不断变化。金融支持系统应是一个具备地域特色、支持中央与地方协同，能够适应多种经济背景的灵活政策体系。另一方面，进一步完善现有的金融标准体系，应从标准制定、绿色认证体系构建，金融服务规范等多个方面着手。这不仅有助于增强金融体系与绿色低碳发展目标之间的有效衔接，也为确保绿色金融政策的有效落实提供了保障，同时，需要加大对相关金融产业的监管力度，以确保金融机构的资金投入到绿色产业生产方面。

　　（二）加强金融创新，促进服务绿色低碳发展的金融产品与业务多元化。一是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创新绿色金融工具。例如，金融机构应针对不同地区、行业和企业制定相匹配的绿色信贷机制，重新调整行业授信结构，并提升对降碳技术升级、清洁能源高效利用以及煤电灵活性改造等绿色低碳项目的授信支持，确保资金流向那些具有绿色发展潜力的项目；政府应继续推广绿色金融的应用场景，将绿色金融与能源、制造和枢纽等应用场景有机结合，还可以通过设立专项基金或贴息，降低企业的融资成本，进一步激发市场活力，为绿色发展提供金融支持。二是学习先进经验，推动绿色金融产业快速发展。我国在支持绿色低碳发展的金融领域起步较晚，运行体系不完善，运行效率不高。为了弥补这一差距，应积极与已经相对成熟的绿色金融体系如美国、日本、欧盟等国家进行对接，借鉴其金融产品和做法，并根据我国的国情和实际情况进行适当的改进，以加快我国支持绿色低碳发展的金融发展步伐，并在全球经济绿色转型领域发挥更大的作用。

　　（三)关注气候变化相关风险，构建一个覆盖微观、中观和宏观的金融风险防控体系。《关于进一步强化金融支持绿色低碳发展的指导意见》提出，逐步将气候变化相关风险纳入宏观审慎政策框架，引导金融机构支持绿色低碳发展，定期向金融监管部门报告高碳资产的规模、占比及风险敞口信息。这可以促使金融机构重新调整资产负债表，优化资源配置至绿色低碳领域。而无序的减排政策或清洁技术的进展可能会对交通、能源和建筑等高碳行业产生影响，这种波动将进一步影响相关金融机构，甚至可能对整个金融体系造成冲击，引发系统性金融风险。因此，在推动绿色低碳转型目标时，需要重视气候转型风险。金融机构可以考虑通过创新气候风险管理的金融衍生品、改进企业的风险管理模式、开发气候转型风险的压力测试模型和预警机制、加强对搁浅资产的管理，构建一个覆盖微观、中观和宏观的金融风险防控体系。这将有助于有效防范企业、金融市场和整个金融体系可能面临的“绿天鹅”风险，牢牢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底线。

　　（四）加快金融领域的数字化建设进度，提升现代化信息技术在绿色金融中的应用深度和广度。金融科技在环境信息披露、绿色属性识别、项目管理和金融风险管理等方面展现出广阔的应用前景。例如，在绿色属性识别中，利用人工智能技术，通过分析新闻文本和企业经营数据，可以训练模型实现项目绿色属性的自动标记，从而缓解“漂绿”现象。在绿色项目信息共享机制的建立上，可以采用区块链技术，构建去中心化的绿色项目共享平台。将资金流动和关键信息上链，可以确保信息的透明性和不可篡改性，提升绿色项目的可追溯性和可验证性，从而增强投资者及金融机构的信任。在金融风险管理领域，复杂网络技术可有效描绘金融系统内的多个参与者及其复杂的互联关系，为及时识别绿色转型中的系统性金融风险提供支持。在数据要素市场中，建立健全企业ESG和气候相关数据共享机制，能够疏通数据流动渠道、发挥数据要素在金融推动碳中和目标实现过程中的润滑剂作用，进一步提升金融运行效率。因此，金融行业应鼓励与大数据、大模型等技术研究机构合作，促进金融科技在绿色低碳发展领域的成果转化，同时，推动金融产品的多样化，提升金融服务的广度和深度，在推动绿色低碳发展目标中发挥更有效的作用。

　　（五）培育复合型金融人才，构建强大的人才队伍和绿色金融生态系统。金融机构应明确人才发展战略，强化绿色投资导向，建立科技型和创新型绩效考核体系，激励员工更好地参与绿色项目，以更好适应绿色产业发展趋势，精准把握绿色产业生产经营特点和风险特征，充分发挥政策性金融机构在资源配置和金融支持方面的重要作用；政府应结合国际协议要求和国内金融市场实际，制定切实可行的支持绿色低碳发展的金融政策，引导市场资金流向符合可持续发展目标的项目，促进整体经济的绿色转型；金融类高校要发挥基础研究深厚、学科交叉融合的优势，加快构建碳中和科技创新体系和人才培养体系，加快碳中和与金融学等学科融通发展，培养碳核算、碳交易等专业人才，并提供与实际案例相结合的实践培训，提高学生对绿色低碳发展的理解和应用能力，确保其能够应对未来市场的挑战；市场应建立完善可靠的绿色产品生产和认证体系，促进消费升级，让绿色消费理念成为社会共识，基本形成勤俭节约、绿色低碳、文明健康的生活方式和消费模式，鼓励消费需求和结构向绿色产业过渡，倒逼企业加快推进绿色转型，推进产业链前端、中端和后端的绿色化转型。

　　① 郑联盛.加快建设金融强国：现实价值、短板约束与重要举措[J]改革, 2023(12):28-40.

　　② 王遥.绿色金融体系如何推动经济绿色转型[J]人民论坛·学术前沿, 2024(01):59-67.

　　④ 陈诗一,许璐,吴海鹏. “双谈”目标下中国产业链绿色低碳转型的理论阐释与实现路径[J]广会科学, 2024(05):63-74.

　　⑤ 彭非.金融强国背景下的绿色金融供求匹配机制研究[J]山会科学, 2024(08):168-175.

　　[作者陈若愚为安徽财经大学金融学院副教授，张珩为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副研究员；该成果为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目标的金融支持研究（22ZDA112）”、中国社会科学院青年人才“培远”计划的阶段性研究成果]